徐童游民三部曲《老唐头》本片讲述了老唐头的故事,他本名唐希信,1930年出生在黑龙江省,父亲唐士荣在伪满洲国期间,曾经搭救过东北抗日联军赵尚志的性命,因此在屯子里很有威望。老唐头家里兄弟五个,按家谱上说的“仁、义、礼、智、信”的长幼顺序,他排行老五。老唐头是徐童拍摄的纪录片《算命》中主人公之一唐小雁的爹。导演徐童受邀去唐小雁东北的家里坐坐,他发现小雁的父亲老唐头有着异常旺盛的生命力和风格化的口述能力,于是决定去拍他。
他有着惊人的记忆力。脑袋里装着近八十年过目不忘的故事。片中老唐头用亢奋的手势与口技,回忆自己上世纪50年代开火车的辉煌岁月,又讲自己如何“抛弃党”的经过:一是他看不惯当时热火朝天的大炼钢铁;二是他带着残疾的女儿去外地做手术,因为超了几天假,单位竟把他当自动离职处理,让他凉了心。老唐头说,他离开党时是“掉着眼泪走的”。全今,他还小心保存着当年的党章,墙上还排列有序地挂着马、恩、列、斯的画像。老唐头一面沉浸在记忆中,一面又常常陷入与儿子、女婿的强烈冲突里。这个很早就脱离了体制的老人,被儿子称为“家里的昏王”。儿子评价他:“聪明,但注定失败,他还活在那个时代里。”老头儿在儿女面前有时是暴君,有时是孩子,同时也是一个仍然有性欲望的男人。导演用一个冬天拍摄老唐头井喷式叙述着的自己的传奇一生。这是部鲜活的小人物传记,它把正在进行的生活和老唐头的回忆交织在一起,时间跨度近八十年。它描述了中国社会里的小人物在宏大的历史变迁中既传奇又卑微的个人命运,同时也是上个世纪中国历史的折射。
游民三部曲的最后一部《老唐头》纪录的是老唐头的一家,主要是唐小雁和她的父亲唐希信。唐小雁是一个按摩房的老板。但她入这行,也是“误入歧途”。17岁那年,唐小雁被一个黑老大带到田里强奸,20几岁时,她被人拿刀架着强暴。后来还被人骗到按摩房当小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唐小雁干脆自己开了一家按摩房。在社会上混,她必须让自己看上去强悍一些,对上门来挑事的无赖汉,她会放狠话:“我他妈能在北京开这个店,我就不惧你。”
在清醒的时候,她会对干女儿说:不要对任何男人太上心,没用,都靠不住。但喝多了之后,她却抱着干女儿哭:“我非常非常需要安全感,你知道吗?我在北京,我很孤独,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靠自己。”这个外表凶蛮,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其实只是用凶悍的外表伪装自己,闯荡“江湖”。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游民”,他们生存与社会的夹缝之中,平时很少被看见,但他们确实和我们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
而唐小雁的爸爸唐希信,也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游民”,因为穷,也因为脾气倔,他和全家儿女、媳妇、女婿都处不来。人们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同样如此。穷,最大的代价之一,可能就是不体面。因为穷,一家人,儿子都结婚生崽了,只是只能睡在一张炕上,中间拉块布就算两张床了,没有任何隐私。因为穷,吵起架来,子女对父母没有任何忌惮,你又给不了我什么钱,说你一句“白活了”,你还有脾气了?因为穷,所以你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还必须在这样的生活中,找到继续活下去的乐趣,那可能是遥远的回忆,也可能是来自女儿的仅有的一点温情。这就是老唐头的生活。
在中国,还有许许多多像牛洪苗、厉百程、石珍珠、唐小雁、老唐头这样的人。他们是被忽视的一群人,蝼蚁一般,匍匐在地上,活着,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过,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哪天会死去,悄无声息地,只是活着。只是通过徐童的镜头,才让更多人看到了他们。原来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并不是只有欢乐祥和,并不是只有美满幸福。原来真正的底层,生活可以不堪到如此地步,原来活着,可以是件这么卑微的事。
本片加上徐童之前的纪录片作品《麦收》和《算命》,合称“游民三部曲”。本片获2011年第8届中国独立影像年度展(CIFF)真实人物奖、年度十佳纪录片。